自己就像是在烤炉里的一条面包,但威廉·巴托对袭来的太阳光线不屑一顾,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热,他知道生活在四十天才下一场雨的地方是什么感觉。
小男孩默默地伸出了手,他指了指小屋的远端,那里只有一个被破烂的裹尸布覆盖着的门洞。
他已经有二十三年没有见他的妹妹埃丝特了,在威廉的记忆中,她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孩。
他打了个寒颤,慢慢地,一股颤栗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。威廉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,他的头脑开始麻木,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打转。
“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圣地,马里提斯。”威廉忧郁地说,“我们玷污了它,我们蹂躏了它,我们扭曲了它。
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,他看见身边有一个正在酣睡的男人,他趴在一个破旧木箱上,手脚悬空,胸前放着一个空酒瓶。
陌生人的头发很长很黑,他那浓密的、修剪整齐的胡须闪烁着汗水的光芒,男孩被他迷住了,他确定他看到的是一位天使。
威廉直起身子,走到门洞面前,将裹尸布抽到一边,然后推开挡路的木凳子,向门洞外面望去。
“主?”威廉看着老仆人疲倦又悲伤的眼睛,“哪个主?”
“这不应该是这样的,巴托大人。”老仆人问道,“您为什么一定要走?”
对他来说,匈牙利的炎热只是一种淡淡的温和。他在马鞍上伸了个懒腰,大口大口地闻着家里的味道,塞尔达赫利的气味很甜,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在空气中闻到过这样的香味,他早已经习惯了咸味。
他穿着破烂的衣服,头发打着结黏在头皮上,胡须蓬乱又肮脏。尽管心中已经是下午,但这酒鬼还陷在深深的醉梦之中。
这里和东方的味道完全不一样,威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太阳的光芒又一次照在他的头上,但他只是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。
直到第二天,他才知道他妹妹的家庭生活困难,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卖掉了庄园。他们躲在塞尔达赫利的一间经不起任何风吹的小茅屋里。
蒂博·高丹既衰老又懦弱,威廉对自己说,然后又立即对自己的想法而自责。回家是他一个人的决定,就像他当年决定来东方一样,如果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,那么他只能怪自己,而不是别人。
“埃丝特?”他一边敲门一边沙哑地问道,“有人在吗?”
男孩点了点头,但没有一丝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出来,他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看着他从手到脚都是有铁链环制成的衣服,看着他披着的厚重斗篷和胸前如燃焰般火红的十字图案,看着他腰间挂着的匕首和长剑。
“大人!”马里提斯在身后问道,“您认为主已经抛弃了他的地上王国了吗?”
“不,”他低声对自己说,他的双脚被牢牢地扎在地上,根本无法靠近那座坟墓,他很清楚那里面埋的是谁的尸体。“不,那是……不可能的……不!”
威廉下了马,把马儿拴在一颗枯树的树干上,然后犹豫地朝门口走去。一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在入口出吱吱作响,里面被无声的黑暗笼罩。
“埃丝特?”他喃喃自语地呼唤着他妹妹的名字,仿佛在等待着回答,仿佛像听到这一切都是个误会,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他。
1292年,圣雅各布日(7月15)
下一刻,寒冷和麻木便被另一种东西取代,一种凶猛的,令人发狂的愤怒。无奈与仇恨在他的灵魂深处如火山般爆发,他从挂在腰带上的剑鞘拔出长剑,发疯似地开始砍着他周围的空气。
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!?”他咆哮道,他喉咙的血管紧缩,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像疯狗一样喷溅着口水。“我把我的一生都献给了你!为什么?为什么?!”
他的双腿没了力气,跪倒在地,但双眼仍然盯着天空。
“这就是我应得的吗?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!?”他继续疯狂地咆哮着,他的胃与喉咙像是被寒冰般的双手捏紧。“去死吧你,该死的!”
最后,威廉再也无法忍受撕裂他内心的痛苦,他倒在了他妹妹的坟墓上,坠入了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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